作者：悠木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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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夏希（natsuki）。”
周三的深夜零点，我接到了他的电话。
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，用着低沉且带着遗憾的声音，嗫嚅地叫出了我的名字。
本来应该立刻出声回复他的我，却因为害怕着一直以来的预感终于成真，所以并没有说话。
很小的声音。
“我父亲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，她也已经……确定了……”
我能看见他抿起的嘴角，和闪着一丝晶莹光芒的好看眼睛。
“所以……我要结婚了。”
仿佛世界变得无声。
没开灯的单人公寓内，只有我耳边的手机屏幕在发着亮光，上面的通话时间在毫不迟疑却又不可阻挡地增加着。
心脏被揪得好痛，眼泪也不自觉地瞬间滑下。
就像将要窒息一般，从喉咙里挤出竭尽全力维持的，不成样子的回答。
“……恭喜。”
在那之后，手机里就没有再响起过任何声音，但是通话状态却一直保持了一个小时，直到电池耗尽才结束。
随随便便就被背叛了。
没关系的，这种人我早就该和他分手了。
想到的这种话，没有起到任何镇痛的作用，反而更加撕裂了自己的伤口。
如果我今夜能够模模糊糊地睡着的话，又会梦到什么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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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小镇虽然有着名义上的图书馆，但因为设施破旧且位置偏远，就算在周六周日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五个人前来看书。
梳着黑色梨花头，穿着灰色水手服的少女先坐在了靠窗的木质长桌边，元气地挥舞起右手，招呼着背着书包的少年过来。
“奏太（souta）快看快看，这里有我们古文作业的注释！”
少女的笑容甚至比照在斑驳桌面上的阳光还明亮，这让留着清爽的褐色短发的少年不由得呆了一下。
“奏太，快点，我要先看看你的解释。”
“……啊，嗯。不过夏希你还是小点声比较好，这里毕竟是图书馆——”
“可现在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嘛。”
奏太有点害羞地拿出自己的本子，还在迟疑中就被夏希一把抢了过去。
【風は昔の秋と変らぬ風情で吹き、
野の草に露を結んでいるが、
我が袖に置く露といえば、
かつてとはまるで違っているよ。
今年秋风的样子和往年一样，野草也依旧结起了露水。可是，我袖子上的这些露珠，却和往常不同。】
“不愧是奏太，还真是一板一眼的翻译呢，不过这样的话，可是拿不了高分的呦。”
少女伸出食指在面前晃了晃，因为害羞而有些生气的奏太拿回自己的本子：“那夏希你说，这四句该怎么翻译啊？”
夏希故作玄虚地咳嗽了两下，右手握拳贴近下巴，眼神望向木条窗外的青空，一副文学少女的模样：“秋风依旧吹起，野草亦同结露——”
然后说到这里她就卡住了，直到她的双颊变得微红，才继续说出了下两句：“此袖所沾之露，却与往常不同。”
“这不是跟我的答案没什么区别嘛。”
“才不是呢！”
少女双手轻轻地拍了下桌子，然后鼓起了脸：“你的只是单纯的说事情，对吧？而我的意思是，虽然秋风，也就是外部的环境依旧没有变化，但是文中主角的内心就如同露水一样，是与往常有变化的！”
“？”
少年微微张着嘴，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。
“比如说，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镇虽然没有变化，但我们之间的关系……”
夏希说到这里，自己的脸先变得跟苹果一样，之后反应过来的奏太，也红着脸低下了头。
她伸出手指，轻轻碰了奏太的手一下，然后又迅速地抽回。
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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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理头发，画好淡妆，穿上黑色的打底裤裙，套上那件灰白色的棉质风衣，踏好帆布鞋，确认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之后，我锁上这间单人公寓的门。
虽然不像是奏太的风格，但他也不是没有过开玩笑捉弄我的时候。这通电话，说不定只是他太想我了，故意叫我回去也说不定。
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
咬紧了嘴唇，我下楼然后在停车处找到自己的自行车。
当初想要追逐梦想，所以就去学了原画。
短大两年、原画五年，这样算起来，我来到东京已经七年了。
与奏太分开也已经七年了。
我们没有做过约定，但我和他都是坚信着，对方会一直等着自己的。
等到再也没有希望的那天。
沿着一如既往的路，我向着公司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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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？！在这种时候你说要请假？”
九十度鞠躬的我，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前辈难以置信的声音。
“结城，你不会不知道吧，接下来几集的计划早就乱成一团了！要是你再请假，不仅第五话原画不足，六七话的作监也没人干了啊！这个节骨眼你让制作进行怎么找人来啊！”
“非常抱歉，但是我家里的确……有让我不得不回去的事情。”
“这可是你第一次被委任作监啊！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坐在椅子上的前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双手托起我的肩，示意我直起身来。
前辈今天依旧是柔顺得让人羡慕的黑色长发，白框眼镜后面的脸即使是女生看了，都会觉得她赏心悦目。
但此刻我的心里只想着奏太的事情。
“结城，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父母的身体不好了？”
我摇摇头：“他们的身体都好。”
“那是亲戚朋友？”
我依旧摇摇头。但是面对南宫前辈，我却忍不住酸酸的鼻子，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模糊了起来。
我赶紧不停地眨着眼睛，前辈深深地叹了口气，站了起来。
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顶。
就算紧紧咬着嘴唇，突然的被关心的感觉，也让我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。
“那……唉，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结城，你去吧。”
“前辈？”
“你还真会找时候，只是可惜我难得想偷懒一次，安排出来的休假又休不上了。你还剩下第五话的63到113cut没画完对吧？加上两话的作监，我也一起帮你干了。”
我赶紧擦擦眼泪，前辈温柔地微笑着，还在摸着我的头。
“只是你回来之后，我会向你要三倍普通工资的加班费，没问题吧？”
点点头，我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没问题！谢谢前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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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希知道，他高中毕业后必须继承家里的产业。
奏太也知道，她要去学动画原画。
因为从高中开始，夏希就在练习画画了，他也一直陪在我身边。
所以，入学第一年时，那天站台上的秋风中，他们都没有说多余的话。
车来了。
“奏太，那……我走了。”
“嗯。保重。”
不忍再看奏太伤感难过的表情，夏希咬咬牙转过身去，和其他人一起上了客车。
找好座位坐下的她，看到奏太在摇晃着手机，于是她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来。
一封新邮件，From 最喜欢的人。
“如果，我是说如果。”
从这些用词就能看出，奏太是个多么爱害羞的孩子。
夏希微笑了起来，然后看到了第二行。
“如果我说，‘总有一天，我绝对会把你紧紧抱住，再也不会放开’呢？”
夏希用右手遮住了眼睛，低下了头，尽可能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状。
车开走了。
许久之后，平静下来的夏希，带着有点红肿的眼圈，回复了这样一条信息。
“那，‘我绝对会哭出来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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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司机“到站了”的吆喝声惊醒，我才发现不知不觉车已经到站了。
最后一个人下了车，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小站，三层站台里面的灯光也显得特别令人怀念。
回家了。
不知道爸妈突然看见我，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？会惊讶么？
但是在回家的路上，我却一直都在无法抑制的难受。
因为这个小镇上，几乎处处都有和他在一起的回忆。
曾经一起走过的街道，曾经一起去过的店铺——
还有，曾经一起描绘过的未来。
如同无可救药的幻想者一般，我又脑补出了这样的情节，当我偷偷地去奏太的结婚会场的时候，却发现新娘那里根本没有人，而奏太却一下子发现，然后追上了逃跑中的我，然后把我抱了上去。
然后又嘲笑了自己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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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也能看出来比以前老了一些了，她惊喜着给我开了门。
“夏希回来了！哎呀你快别玩了！”
“什么？！夏希回来了？”
“是啊！”
听着爸妈高兴得过了头的声音，我忍不住又一次湿了眼眶。
鼻子热热的，自从昨晚接过电话之后，总感觉我自己的弦已经被绷断了。
就像以前的自己晚上回家了一样？
只不过这次，回家的间隔，实在是太长了一些。
看着爸妈的脸多了更多的皱纹，哭出来了的我，被妈妈一下子抱住，爸爸让我们进去，然后关上了门。
结果我很丢脸，很丢脸地在沙发上被妈妈抱着，大声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。
明明都这么大的人了。
终于平静下来，收拾完毕之后已经快九点了，妈妈把我的大衣挂在门口，爸爸被妈妈催的在厨房里手忙脚乱：“哎呀你别催我，味精让你放哪儿了？”
“就在你头上的柜子里，还有新的！”
面前的电视也被调成了脱口秀节目，听着里面连发不绝的段子，仿佛将心里的郁结全都哭了出来之后，我终于能好好地笑出来了。
“妈，奏太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啊？”
仔细地盯着我，妈妈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。
“夏希，你没哭坏脑子吧？”
“……”
然后她又向着厨房喊了起来：“老不死的，我们要不要叫救护车？夏希的脑子好像哭坏了！”
“啊？”
“爸你别听她的，我没事。”
无奈，我只能喊了出来。
“夏希你真没事？”
“放心啦。我还没那么脆弱。”
“那刚才谁哭得我毛衣都换了一件啊？”
“……妈，你真是我亲妈。”
“那当然！”
妈妈双手掐腰，显得很得意的样子：“还有，你前几个月不是画了精灵使的禁咒咏唱的原画吗？你爸他每次播放动画的时候都会守在电视前面看，看得最起劲的就是后面的STAFF表，当他看到后面的‘原画 结城夏希’的时候，还兴奋地跟我说，咱家女儿也上电视了呢！”
“你还说我！你不是也把动画录下来了，家里来个人你就要给人放一遍？然后各种说，你看我家女儿画得多好！”
厨房里传来了像是秘密被揭发一样尴尬的辩驳声音，我噗地笑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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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，走进这里，就像是从小到大的时光重新回到眼前一样。
全力哭过之后，就感觉心情放空了一样，虽然还能感觉到痛，但我感觉，我已经可以正常地对待它了。
奏太的婚礼就是明天，想必他也是拖到了最后，最终才下定决心告诉我的吧。
今天……应该能做个好梦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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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镇的北面有一个小丘，小丘的周围是一大片没人管的树林。穿着水手服的夏希，拉着穿着高中制服的奏太踏过落叶，走上了这个小丘。
小丘上方有一棵特立独行的大树，夏希叫不上名字，但是看着它粗壮的树干，就感觉它很特别。
“大概是因为地势较高，吸收的阳光比其他树都多，所以才长成这样的吧。夏希，你把我拉到这来要干什么啊？”
“当然是学园祭的练习啊！已经没有几天了！”
“可是为什么要选这里……”
“被人看见了我会不好意思的啊！别废话，开始了！”
夏希猛地一挥右臂，她对面的奏太立刻慌慌忙忙地站好。
“王子啊王子，就算是你，也不能夺走我手里的钥匙！”
“公主殿下，已经没有时间了，请你快把它给我！这个盒子里装的是重要的军情！”
“可惜你毕竟来自敌国！”
夏希夸张地吊着嗓子，用力摇摇头同时后退两步。
“公主殿下，你要是不给我，那就不要怪我了！”
奏太焦急地叫喊着，向前两步拔出了“空气剑”来。
夏希还是摇摇头。
奏太闭上眼睛，一剑刺入了夏希的胸口，然后又**，夏希圆睁着眼睛倒下，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了。
露出沉痛的表情，奏太从夏希手中拿出钥匙，打开自己身上的“空气盒子”，拿出“空气信纸”，然后夏希的念白响起。
“王子，这里面并不是斥候传递的重要军情，而是一个悲哀的公主的自白。我已经知道了，你不是其他国家的王子，正是我们敌国的王子，而且你还肩负着使命，而我又深爱着我的国家，所以我注定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了。”
“可是这份恋情却又无时不刻不在灼烧着我的心，只要我活着一日，我就会身处在地狱般的痛苦中一天。既然这样的话，那就不如让你来亲手了结我，结束我这不可逃避的宿命，总有一天，让我们，在天堂上再相会吧！”
“王子殿下，我爱你。”
空气信纸从手中滑落，王子举起了剑，凝视了许久，却最终将其插回了鞘里。
“而我却只能奔赴战场！公主，请您等等，我死后，定会去追寻你！”
向着空气观众席说着台词的奏太，并没有注意到，说了“我爱你”之后，夏希的脸有多么的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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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礼现场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。
我穿着这套奏太从没见过的衣服，打着伞站在所有观众的最后面，看着台上，穿着新郎西装的奏太，还有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人。
在宣誓之前，他又走神了，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呢？
可是我知道，我的心里此刻如同撕裂一样，只此一眼，我就满足了。
或者说，我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。
转身离开，在淅沥的秋雨中，我在伞下蹲在路边。
在奏太眼里，我的行为一定是难以理解的吧。
抛弃一切，去追寻那根本毫无边际也毫无保障的理想，实在是十分愚蠢。
但他在此之前，却一丝一毫都没说，只是默默地支持着我。
直到最后。
我不知道，我还需要让他等多少年，因为我还想画更多的画，看那些可爱的角色从我手中出现，然后被涂上鲜艳色彩，动起来，登上荧幕。
我也不知道，我的选择是否正确。
是我先任性的离开了他们，所以这个结局，也是无可厚非。
因为这七年，我一直都是单方面的从奏太那里接受关心，却很少关心，也不敢去问他的心情。
说实话，我甚至都不清楚，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。因为，如果是爱的话，那么我肯定会放弃画画的吧？
现在，连爱都不知道，只是一味地向前“努力”的我，肯定也不会是一个好妻子。
这样就好。
这样就好。
我不像奏太那样成熟，总是想到什么做什么，说话也很随便。
所以，我要用我自己同样不成器的，“再努力一下看看”的方法，试着让自己变得成熟起来。
重新站起来，我把伞的前端压低，不让其他路人看到我的表情。
幸好，秋雨不停地落下，别人不会分辨落下来的哪些是雨点，哪些是眼泪。
结城夏希，23岁，人生第一次恋情失败。
但愿今后有一天，我可以微笑地想起这些事情。
就像想起那些，奏太曾经带给我的，温暖而又耀眼的回忆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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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之后，城外小丘的树上，多了一个不起眼的褐色木质盒子。
里面装着一张折起来的素描纸。
盒子是那时道具用的盒子，之后被夏希偷偷带回家珍藏了起来；而素描纸则是夏希第一次想说学画画时，奏太事前没说，突然给她买来的纸。
如果把纸打开的话，正面是穿着婚纱的夏希，和穿着礼服的奏太。
这幅画的画技和现在夏希的水平简直天差地别，完全就是初学者的作品。
画的背后，多了很多用铅笔新写上去的字。
“奏太君へ：这里是二十三岁的，刚失去最喜欢的人的夏希。这几天，我感觉我突然比之前成熟多了，也有更多的话想对你说。但是如果你能看到的话，我应该还是身在东京吧。原画师的生活，一开始也并非一帆风顺，但每次我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，一想到有你在支持着我，我就会再次变得坚强起来。
对不起，一直没能察觉你的感受。
对不起，明明都画好了这样的未来。
对不起，看到这些，一定会让你困扰的吧。
可是，这些就是此时的我，原原本本的心情。
结城夏希，喜欢松田奏太。一直都喜欢，一直都最喜欢了。
不知道我的心情，到底能不能，好好地传达给你呢。
对不起，最后又任性了一次呢。
还有还有，还记得我们一起翻译的那首诗吗？其实，最后我们两个，谁都没有翻译对。
它真正的意思，是这样的呦。
風は昔の秋と変らぬ風情で吹き、
野の草に露を結んでいるが、
我が袖に置く露といえば、
かつてとはまるで違っているよ。
这风
结露草上
一如去年秋天
唯我袖上泪珠
是新的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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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已经走上不同道路的两人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，直到现在，连接着的所有缘之线已经被全部扯断了。
虽然夏希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奏太，但她还有温暖的家，关心她的前辈，和她笔下可爱的人物，就算是在多么消沉的时候，总会有一些事物仍旧在不变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辉。
而今后的夏希，也会慢慢懂得更多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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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注意到，刚刚回到家，第二天就要去参加婚礼的夏希的雨伞是哪里来的呢？
那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她自己随手拿出的，自己从以前就一直惯用的伞；就算是故意穿上了奏太从没见过的衣服，也拿起了这把熟悉的伞。
或许她早已知道无法改变，只不过她心中还有微小的一丝期待。
而奏太当时又是因为什么而走神了呢？
假如二人中有一个伸出了手的话——
如果奏太看到了这个盒子，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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